早在解雨臣八九岁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做他的后手,一切问题都要靠自己去解决,任何幻想和希冀都是徒劳。他必须不停地思考,不停地计算,一刻不停。

    在黑瞎子帮他穿戴整齐重新回到队伍里的时候,解雨臣同样在思考,思考黑瞎子到底为什么要帮他做到这一步。其实一开始意识到黑瞎子跟到这个斗里来的时候解雨臣就察觉到了些什么,凡是接近他的人,必定是有所图,黑瞎子背景复杂成分不明,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就好在可以借机混淆视听掩人耳目,不好就不好在有一定的风险把自己也搭进去,而且黑瞎子这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解雨臣完全推测不错他到底图什么。上一次两个人进行秘密交易的时候,解雨臣打的算盘其实很明白,钱其实是次要的,关键在于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他想要一个稳定的床伴,一个不爱管闲事的炮友,最好是俩人提起裤子就能两不相认,黑瞎子毕竟是个成熟的Alpha了,送到嘴边的肉不可能不馋,在这件事上解雨臣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虽然他并不允许自己沉湎于“性”这个东西,但偶尔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倒也不是什么大罪。

    毫不夸张地说,解雨臣难得体验到一次有人帮忙兜底的滋味。如果这次黑瞎子没跟上来,解雨臣说不定真的会控制不住场面,毕竟在最原始的欲望面前,连人性都显得高尚起来。而解雨臣一向是不怎么相信人性的。

    这一趟欠了黑瞎子好大一个人情,解雨臣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该怎么还,黑瞎子照例收了他五百块钱作报酬,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证明他俩有染,可是这里面没有中间人见证,就算黑瞎子哪天翻脸不认人想要揭解雨臣的老底也完全不可能,解雨臣自认为没有把柄落在黑瞎子手里,眼下倒也不怕他节外生枝,只是人情欠的久了容易利滚利,五百块虽小,解雨臣担心的是欠着欠着他就还不起了。可是打听了一圈下来,也没听说这个黑瞎子平时有什么癖好,更不要提未了的夙愿,这人好像活得是无欲无求,解雨臣想还他这个人情还真是不容易。

    到了年关九门照例聚会,说是聚会其实人已经不太凑的齐了,半年过去解家总算稳定几分,解雨臣也算站稳了脚跟,北京城里混得风生水起,上门道贺的人也多了起来。解雨臣合计了一下,置办了些拿的出手的点心果子,再挑几样品相好的玉器古玩,打包的漂漂亮亮的送到黑瞎子的眼镜铺去,一来是还先前的人情,二来跟黑瞎子正式的交这个朋友,以后还有用得上他的时候,再开口也不显得尴尬。

    黑瞎子那边收了贺礼,差人来道了声谢,解雨臣正经招呼了眼镜铺的伙计,伙计又说他们家爷打算过年登门拜访,解雨臣本来不愿这个节骨眼上再和黑瞎子纠缠,但一想到人家毕竟帮过自己,不好驳这个面子,于是也就松了口。

    年三十晚上黑瞎子一个人过来,顺手捎了点礼物,一是药材,二是食材,解雨臣一并收下,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谢。黑瞎子看了有点不高兴,直说解当家这是拿我当外人呢。

    解雨臣过年也不穿红色,还是粉白褂子,胸口缀一点水灵灵的海棠,衬得人格外白净,文文静静的坐着,很难把他和传闻中那个杀伐果断的小九爷联系起来。

    “黑爷若是不拿我当外人,那是晚辈的荣幸。”

    黑瞎子摸摸下巴,又摸摸解雨臣的额头,

    “这也不烧啊,怎么一个劲说胡话呢?”

    解雨臣尴尬地咳嗽两声,叫伙计们都去忙,把门一关要单独和黑瞎子说几句。

    “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想要纠缠不清的关系。”

    黑瞎子点头:“所以你就想出这种混招儿,几个月不见我也就算了,来了还拿架子,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没礼貌……”

    解雨臣心里咯噔一下,

    “黑爷您真生气了?”

    黑瞎子反问:“你紧张什么?”

    解雨臣松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这不是吃不准您的脾气么,之前……咱们说好的价钱您要是觉得不够,我可以……”

    “我说解老板,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这是钱的问题吗?”

    “……”

    解雨臣一时语塞,明明黑瞎子是个Alpha,这怎么还要他负责呢?

    黑瞎子连连摇头:“啧,可真够无情的。”

    “戏子无情,黑爷应该知道的。”

    “可不么,但我发现你是格外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