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主动将自己新买的摩托车借给了夜生。

    不但如此,庄婶还在三分钟内,迅速地打包出了一蛇皮袋应有尽有的物资,让夜生捎带着去。

    “万一真隔离上了,没有东西吃可不行。婶子虽然是过来人,但到底都没经历过这些,多带一点儿好,也算是以防万一……”

    “快,听你婶的,”庄叔从口袋中掏出烟盒,点上一根,猛吸一口,继而在一旁点头附和道,“还有,下次过来,可不许不带婧婧来了啊!”

    夜生一时语塞,只能咬着唇,重重点头。

    今天明明是个这样好的天。

    风是沁凉的,阳光也是,飞驰在路上的时候,裸-露出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是自由的。尽管有头盔遮蔽,可夜生的眼睛依旧很痛很酸,甚至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向上涌起的泪。未知的阴霾如同枷锁般缠绕在心头,就算怪病可怕,就算死亡骇人,他也绝不能允许自己再让小玫瑰心灰意懒地一个人。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真年轻啊。

    那时候的小玫瑰待人还很冷清,对人的态度总端着几分戒备,眼底更是不见半分柔情。而不似如今,就算身心疲倦,可每每望向他的时候,眼底总是透着坚定而旖旎的爱意。

    虽然从小人生便不乏波折,可有了小玫瑰的人生,实在是不能够定义为不幸。

    一路绿灯畅通,夜生在路上也没有一点耽误。可当他一路风驰电掣开到小区的时候,一个个身着白色防护服的医务人员已经开始做起了拉线的隔离工作。于是在短暂的微怔过后,他连忙将车停在了靠近小区的地方,背上庄婶为他备好的蓝红条纹蛇皮袋,穿过一辆辆救护车,有些失力地播开了看热闹的人群,笃定地往心内的方向走去。

    此时此刻,他所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郑重地迈过了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伤痛,告别了了无希冀与东躲西藏的贫瘠人生。他明白,不论之后的状况如何,眼前这一座蔓延着森森恐惧、并且即将被封闭的楼,才是他最终的归宿,是他的家。

    在这条逆光而行的路上,他没有分毫恐惧,只有满溢于心间的温暖归属。

    “喂喂喂,”一位年长的执行医护人员看到了步履匆匆,想要逾线而过的夜生,连忙快步上前阻拦道,“小伙子,这儿闹病了要封锁,你别捣乱,赶紧绕开!”

    夜生心下一紧,脱口而出问道,“这里已经有人感染了吗?”

    “目前还没个消息呢,”一旁带着口罩看热闹的红衣大妈插嘴道,“但这里的确有和确诊病患同车厢的密切接触者,所以这不才火急火燎地封起来啦?”

    夜生瞬间了然,即刻目光沉着道,“医生,我家在里面,请您放我进去。”

    “几单元,几零几?”

    “东边那幢的一单元,1002。”

    “欸,小伙子,你这是从外地回来的吗?”一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中年女人回过身来,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他肩后那个沉甸甸的大包裹,“现在从外地回来,我们是要详细登记往来路线的!”

    夜生默默地垂下眼眸,只觉得手心有些渗出了汗。

    “不是。”

    “身份证给我,”另一侧负责信息登记的工作人员已经捧着怀中厚重的手册,神色凝重地走了过来,“还有,我这里要登记一下,你是从哪边过来的?”

    夜生配合地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黄桷坪。”

    “哦,平时在哪里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