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婧并没有忘记上一次遇见江卿卿时,和夜生闹得那场不愉快。

    就算是昔日里的队友兼室友,也曾夜复一夜地躺在相邻的两张小床上说了许多的贴心话,可如今她们社会地位悬殊,更是再没有一点共同语言,所以自从那次分别后,梅婧心里一直期望着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她了。

    生活已经布满波折了,她实在不愿再去做散播矫情与虚荣的听众。可今天为了夜生,也为了心底那道解不开的疑惑,她不得不和自己的主观意愿低头。

    不同于丁姐和大姑姑住院时的人流嘈杂,喧闹不已,医院高级病房的走廊中散发着的是满满消毒水的洁净气味,就连护士台中值班护士的言行举措也变得小心谨慎,令梅婧很是不适应。

    病房内的温湿度维持得很好,一点都令人感受不到冬日的肃杀本色。然而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头上缠着纱布正在看电视的江卿卿,倒是先比梅婧更早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哟,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竟然给我送来了一位稀客……”

    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靠在病床上真人的那一瞬间,梅婧还是不可抗拒地感到惊诧。江卿卿不知比上一回见面时狼狈了多少,此刻的她眼圈泛青,嘴唇起着死皮,一个手打着厚重的石膏,另一只则举到嘴边啃起了指甲,尽管嘴上强硬依旧,可声音明显中气不足,就连眼底也布满了显而易见的衰颓。

    “卿卿,好久不见。”

    “我还没摔糊涂呢,自然知道我们许久没见了……”

    梅婧握紧了手中那一捧洁白的康乃馨。诚然这一份阴阳怪气有些令她不舒服,但却并未勾起她的胆怯,继而她徐徐走近洁净的病床道,“你最近觉得好些了吗?”

    “凭良心说,你觉得我还能好吗?”江卿卿的指尖挂在唇边,沾着唾液,显得水光发亮,又显得有一些神经质,“一来就问这种白痴问题,我看你八成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吧?”

    “不,”梅婧沉着道,“我是替我男朋友来向你道歉的。”

    “那倒也不必……他嘛,不过是贱人的一条走狗而已,之前我也算羞辱过瘾了……”

    尽管江卿卿的出言不逊令梅婧很不舒服,可现在显然不是玻璃心的好时机,于是梅婧很快便直入重点道,“所以,那天推你下楼的人并不是他,对不对?”

    “哟,一来就想来套我的话?那可太没诚意了,更没那么容易!”

    梅婧默默将花束放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继而定定望向了眼前这个面目陌生无比的昔日队友。

    “我只是不明白,夜生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他怀有那么大的敌意?”

    “的确,我和他是没结什么梁子,”江卿卿寒着脸调大了电视机的声音,彻底流露出了眼底的愤怒与蔑视,“但他身边一个是你,一个是唐幸,这还不足够令人讨厌吗?!”

    梅婧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他没有左右逢源。”

    “左右逢源,这词倒是用的真不错……”江卿卿的面部肌肉绷得很紧,咬字又极重,表情也逐渐彰显狰狞,“这么说来,倒真不知道他这个男狐媚子使的什么本事,能令唐幸这个唯利是图的疯子地不要了,商铺也不要了,就只要张茂兵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甩开我!”

    梅婧的神色带着显然的困惑。

    “你说什么?”

    “原来这些,你还不知道啊?那看来你们这几个人的关系,也真是好笑……”江卿卿傲慢地嗤笑道,“对了梅婧,你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当年是怎么在场地上受伤的吧?难道至今为止,他们都没有一个人来告诉你真相吗?”

    仿佛滚热的水被浇在了心上,骤然间被重提旧事的梅婧只觉得思绪麻木,甚至都难能

    再感受到恐惧与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