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林,跨过小溪,面前出现了分岔路口,一条通往附近的城镇,已经隐约可见远处有一间茶水铺子,正升起袅袅炊烟;另一条则通往又一座山,山中林木茂盛,倒是十分适合隐匿行踪。

    “殿下……”唐菓照例询问公主的意见,虽然她心中更倾向于山中那条路,哪怕需要多费些时间,但相对地没有那么危险。

    不等她说完,公主已经打断她道:“进城。”

    “城中恐怕……”恐怕早有更多想要取公主性命的人在那里布下了重重陷阱,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公主却道:“你还没想明白吗?想要我死的人,可不止长公主一个。从京城到临洲的路,哪一条都不会安全,都是一样的。但我相信你。”

    唐菓停下脚步,与公主殿下对视一眼,点头道:“殿下,我一定会把殿下安然无恙地带到沈城主面前。”说完,唐菓没再犹豫,拉紧缰绳,朝城镇所在的方向走去。

    从夜晚遇袭开始,她的思绪就有些纷乱,正好趁着此时梳理一二。

    女王陛下重病昏迷,在病重之前指定了三公主为王位的继承人,陛下育有四女一子,三公主殿下自幼便因着天资聪颖而被姐妹们妒忌,此次更是因此而招致杀身之祸。陛下一日未醒,三公主便一日不得安宁,不得已出此下策,逃离京城去投奔远在临洲城的叔父,之后再从长计议。

    唐菓的祖辈世代效忠翎国女王,她更是从小便与三公主一同长大,所以她此次拼死将公主带离京城。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她不应该有所怀疑才对,但是为何从夜里开始,她时常会感到迷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照在小镇上时,唐菓与公主已经在一间客栈落脚。

    唐菓没想到提议休息的人居然是公主殿下,毕竟依照现在的情况,继续上路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她也记得殿下说过,无论她们怎样小心,这条路,都注定了会是处处惊险,避无可避。

    这样也好,也许她的手下击退了敌人,也许会有人顺着她沿途留下的特殊记号而寻来,如此一来的话,公主的安危又多了一分保障。

    “殿下,吃点东西吧。”店里的伙计刚刚送了清粥小菜过来,唐菓验过,安全。

    公主应声坐在桌前,看向唐菓说道:“如今你我出逃在外,不必如此拘礼,直接唤我名字吧。”

    唐菓一怔。名字……三公主殿下的名字……

    她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呢?

    “这……不妥吧。不如称呼殿下为三小姐?”唐菓回应道。按理说她不会不知道公主的名字才对,甚至对这个名字早已刻骨铭心,但怎么如今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似的。

    公主只道她不敢僭越,也不勉强,“也罢。”

    而后两人再无话,安静地吃完粥,各自休息。

    这是她们之间自幼养成的习惯,有事的时候就事论事,无话可说的时候也不用没话找话,长久以来,她们一直有这种默契。

    公主躺在床上小睡之际,唐菓则搬了椅子放在床侧安静守着。

    习惯性地将手抚上长剑,唐菓微微闭起眼睛,精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警醒。房间外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要起身去察看一番,万幸每一次都是虚惊,敌人的行动并没有她预料的那样快。又或许,对方猜到她们会走小路,而疏忽了大路?

    忽然听得马蹄声阵阵,正在闭目养神的唐菓猛地转醒,轻手轻脚地来到窗前,缓缓掀开窗子的一角,自上而下看过去。就见客栈门前停了三辆马车,前两辆装着丝绸茶叶等货物,后一辆却是载人的。

    唐菓等了片刻,这一行人虽也携带了武器,但与一路上追击她们的人感觉并不相同,看上去倒像只是路过此地想要投宿的普通路人。等看到马车中款款走下来一名柔柔弱弱的少女以后,唐菓放心地合上窗子。那些从各路冒出来要取公主性命或要活捉公主的人,向来都很直接,不会浪费时间在伪装上面。

    身后公主殿下亦被吵醒,不由半撑起身子看向唐菓:“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