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悬,淡薄清冷的月光将来往奔走的人影拉长,本是月明星稀的夜晚,对于长公主殿的众人来说,却仿佛降下了一道雷鸣霹雳。

    殿内红光烛影摇曳,耀得池边金砖灼眼,奢华明艳的绸缎大张铺陈在室边,温热的水浴蒸腾出缭绕的雾气,使得室内弥漫出惑人的气氛。

    然而浴池边跪着的十几名噤若寒蝉的女仕,和那中心嘴角淌血的绝世帝姬,无不在彰显原本活色生香的景色转瞬已落入无人将生还的炼狱。

    帝姬饮下鸩酒的白玉蝶花杯还被她捏在手中,微蹙的眉心仿佛在暗示她生前被暗算的错愕。

    此刻她已双眸紧闭,半具身体沉在池水中,由着渐冷的池水将她的体温带走。

    而她近身三位身姿曼丽的女人被侍从扣押在身侧,在背光的阴影中露出了震惊或别有深意的表情。

    “平日看不出,你竟有谋害长公主的胆量。”

    “我没有!我对殿下绝无二心——”

    “闭嘴吧,还是想想你这套说辞,能不能说服过当今万岁。”

    “别想把自己摘得干净,侍奉公主的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我这条命就是和公主一起死了又如何,倒是你,你敢害死她我做鬼也要让你偿命——”

    ……

    在一片混沌中,李祚清只觉得大脑有种溺亡缺氧的钝痛,但很快,耳边越来越清晰的争吵将她拉回现实。

    殿内除了一人外,没人发现众人以为“死去”的帝姬竟然眉眼翕动。

    李祚清缓缓睁开眼,恰好撞上一片似有似无地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片琥珀色的微光和烛影相得益彰,眼前的人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怔愣的眼眸也无不捎带倾城的美感,而后美人薄唇轻启,对李祚清道:“公主殿下。”

    其他争论不休的人这才注意到李祚清的苏醒,不比方才更加惊愕的慌乱出现在她们脸上。

    而那些本就扎着脑袋的女仕听到她起身的响动,更是像池中有鬼一样抖个不停。

    怎么回事,刚才辛良媛不是说长公主已经没了呼吸,魂去了吗?为何还会突然起身?!

    但神志突然天降的主角才是最方的那一个。

    纵使表面稳如老狗,但李祚清也忍不住在心里来了一套三连:

    ——我是谁?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我在这里?

    周围这一圈如丧考妣的侍女是什么情况,押在她身边的这群人都是谁?

    不,她认识这些人,她们是她宫中的女仕,妃子……

    如潮水般的记忆冲击着她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