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一番话如平地惊雷,殿中更静了,只余底下镇北侯手指握紧的咯吱声。

    一片沉寂中,祁朝晖骤然抬头,惠帝神色并未有太大反应,微抬手让随侍的官吏拟写圣旨。

    “陛下万万不可,臣女宁和县主年龄尚幼,性格未定,当不得太子妃之位。”祁朝晖出言拒绝,太子妃的位置可保宁宁一生尊崇富贵,天下女子无不心向往之,惠帝第一次随口说起他也曾心动。但他心知肚明女子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且深宫凶险,他也不舍女儿困囿其中。

    毫不犹豫的拒绝令宫人们噤若寒蝉,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镇北侯这是要抗旨啊!

    他虽跪与殿上,但挺直的脊背、健壮的体魄无形之中给人一种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惠帝居高临下地望去,眯了眯眸子,而后淡淡一笑,“镇北侯,朕自认待你不薄,你这是要抗旨?”

    说到最后他语气骤冷,带着帝王的威压直直冲击而来,危险意味十足。

    “陛下厚待臣铭记于心,太子妃之位不行。”祁朝晖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

    又是一股热流涌上来,惠帝握着龙椅把手死死地压了回去,太医言他时日无多,必须要为太子铺好路,太子妃的位置无论如何都要镇北侯的独女来做。

    朝堂之上可妥当,皇位太子可坐稳,眼前这个他一直信任的重臣也会尽心尽力辅佐新皇。

    “祁旭之,朕倒是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你待看那是谁?”惠帝厉眸如鹰,往屏风处扫了一眼,宫中身高体壮的内监利落地将龙纹屏风抬开。

    屏风撤去,一名钗发皆乱的女子赫然跪在殿中,她抬头眼角带泪,“旭之,可还记得宛宛?”

    祁朝晖冷冷地看着江宛宛,眼中不带丁点儿温度,怪不得他久寻江宛宛不得,能在他眼皮底下将人弄走,除了金銮殿上的圣人还会有谁?

    “陛下,罪妇江宛宛违背皇后娘娘懿旨,不与寺庙清修,私下与魏王勾结,改头换面入府为妾。依臣看,不该苟留罪妇一命。”

    他语气带着一股森冷的寒意,直言要将江宛宛处死,看她的眼神更是像是看一个死人罪人一般。

    江宛宛神色大变,身体僵住,后背凉意袭扰而上,她能苟活至今费尽了心思,这人见面就要取她的性命!她咬牙,心中涌上了刻骨的恨意。

    祁朝晖,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旭之,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对我?当初我父亲对你有愧,铤而走险为你镇北侯府筹谋。若是他泉下有知你的所作所为,怕是要后悔不已。”她泪眼朦胧地控述一番,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母族是否因此降罪。

    祁朝晖冷嗤出声,已然明白当日他与江太尉所为被惠帝知晓了,倒也是难怪之前惠帝会突然在朝堂之上冷落他。

    他漫不经心地将视线从伤心欲绝的江宛宛身上移开,眼中已经带了杀意,江太尉对他有恩不假,可今日是他的女儿竟毫不顾忌地要覆灭整个家族,他泉下有知怕也是心中恨极养了一个蠢货。

    “江氏已经将她所知和盘托出,卿和江太尉可真是朕的好臣子!”惠帝冷沉着脸,目光不善。

    祁朝晖闻言神色不变,直直望向面容枯老冷峻的惠帝,“昔日我镇北侯府被构陷,东狄出兵,楚京危急,陛下还知?”

    惠帝手指一顿,闭了闭眼睛,镇北侯府为他的母族平仁侯府所害,即便是他也存了除去镇北侯府之意……

    “镇北侯府功过相抵,交出手中兵符,朕不想再予以追究。但江太尉之罪不可赦,江府承他恩泽,也理应受其罪责。通敌大罪,着江府三族尽斩,九族流放。”如今他无力再动镇北侯府,只将一腔怒火全部倾注到江府的身上。

    是发泄怒气也是逼迫镇北侯。